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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金打來電話,說后旗的荷花開了。第二天,按算好的時間出發,到地方正好在傍晚時分。這時候的光照適合拍照。車上有我熟悉的小曹,還有一位不大熟悉的朋友。
看荷花,要從大青溝旅游區里穿過去,出了東南側一個出口,再接著走。柏油路不寬,過往行人和車輛也不多,雖然出了旅游區,路兩旁的樹木依然很壯觀,植被也很好,厚厚地鋪在沙地上。再往前走,路旁就出現了莊稼地,沙丘溝壑間,這里一塊,那里一塊,綠油油的玉米長勢不錯。
王金以前曾經來拍過荷花,依稀記得路徑。走著走著卻有點犯疑惑,只得詢問路旁的行人。一個老漢指著前方說“不遠,往前走,向右轉,再左轉就到了。”往前走,看到路旁有寫著“荷花湖”字樣的牌子,隔不遠就有一個,按圖索驥,工夫不大,果然遠遠地有一塊很大的水面。湖邊上樹影參差間,有幾間房子建在水塘邊上,式樣很時髦,但寬闊的水面上并不見荷花的影子。原來,這里有一座叫做荷花湖的村子,并沒有荷花。水旁的房子看來是經營餐飲的,這里離大青溝不遠,是
想“靠水吃水”,發點旅游財。
原路返回,幾經打聽,終于看到了荷花。
展現在眼前的水塘面積不大,在一條土道旁邊,北側不遠就是一座村子,路南是一道四五米高的沙梁,沙梁上長滿郁郁蔥蔥的樹木。水塘東西長、南北窄。王金說,以前,過了東面那個較窄的地方,往前還有水,也有荷花,后來被開墾成稻田。
水塘里長滿了荷花,肥大的葉子油綠油綠的,擠擠挨挨鋪滿水面,很茂盛的樣子。但是很少見到荷花,這里一朵,那里一朵,不成規模,也有花骨朵,挺直了身子,尖尖的花苞從碧綠的荷葉叢里鉆出來,箭簇一樣直指藍天。
顯然,是事先對花期判斷有誤。但既來之,則安之,幾個人打開相機,對著為數寥寥的幾朵荷花頻頻按動快門,已經花甲之年的王金竟然相中了水塘邊一顆歪脖子柳樹,他手里拿著相機,吃力地爬到樹上,對著葳蕤的荷塘一陣拍。其實,就這么巴掌大的一塊水塘,站在岸上就能一目了然,關鍵是寥寥無幾的幾朵荷花,實在是引不起多大的興趣。
一輛拖拉機從身邊開過去,停在水塘東側的岸邊上。一個男子從拖拉機上下來,脫掉長褲,換上橡膠衩褲,莫非水里還有魚不成?我走過去,見男子是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,瘦高,膚色黝黑,左眼睛瞇著,好像有點毛病。我問他:“有魚啊?”他說:“有,不多。”我問:“大嗎?”他說:“不大。”他開始下水,腳下頓時泛起黑色的泥漿。
這里離村子近,估計每天晚上牛群回來都要在這里“方便”、飲水,或者躺在水里乘涼。久而久之,水塘底下的淤泥會很肥,荷花長勢不錯,與這些牛們有關。打漁的男子在荷花叢里彎下腰,撈出一種叫做“地籠”漁網,往外搜索戰利品。這種網呈圓形,很長,魚鉆進去就出不來。
工夫不大,他趟著黑乎乎的水走出水塘,看到他手里拎著的水桶里果然有幾條魚,大的兩三寸,小的跟蝦米大小差不多。我打趣說,炸醬吃足夠了。他笑了笑,說“魚越來越少了”。他用手比劃著說,“過去,一尺來長的魚有的是!”我本想多說幾句,但還是止住了。看著水桶里的魚,就知道放到水底的地籠網眼多大,估摸著比香火頭粗不了多少。這樣打漁,幾乎和“竭澤而漁”相差不多。貪得無厭,急功近利,是當下人們的普遍毛病。過去,真正的漁民從來不下“絕戶網”,目的就是保護小魚,有時,誤將太小的魚打上來,也要將他們放掉。保護了小魚,其時也是就保住了魚類再生資源。草原上的蒙古牧民痛恨狼,但也絕不會把狼趕盡殺絕,缺少自然科學知識的蒙古牧民也懂得維持生態平衡,保持生物鏈完整的道理。中年漢子擺弄著水桶里可憐兮兮的小魚,臉上既看不出成就感,也沒有失落感,一副久經滄海的摸樣。
沒有看到預想中的荷花,返回的路上,心中多少有點失落。這時,已經是夕陽西下時分,商量著到哪去吃晚飯,又想起那個沒有荷花的荷花湖,那里環境清幽,水面很大,湖水里的魚應該不錯,于是,就決定到那去解決晚餐。
把車直接開到臨水而建的幾間房子前,首先迎上來的是一大群雞鴨。雞有幾十只,黑色,脖頸上、翅膀上有花紋,體型不大,卻顯得精神氣十足,最漂亮的是雞頭上那幾點紅色,像一叢櫻桃,十分耀眼。好像以前從沒見過這樣的雞,問路旁的一個中年人,他說,這就是本地品種。還有“老抱子”,帶著一群小雞雛在土路上散步,毛茸茸的小雞雛亦步亦趨地跟在老母雞后面,邊走邊在土里尋找吃的。鴨子一律白色,白得很干凈,大大小小也有幾十只。它們都不怕人,從雞鴨的隊伍里走過去,它們像紳士一樣踱著方步,不緊不慢,悠閑得很。這樣近距離的和小雞小鴨接觸,已經多年沒有過了,看著夕陽余暉下這方沉浸在濃濃綠蔭里的水塘,呼吸著甜絲絲的空氣,親近著一只只生靈,稍顯郁悶的心情一掃而光,完全陶醉在一片田園風光里。
點了四個菜,一條草魚,足有三斤。一盤炒山韭菜,一盤涼拌山芹菜,還有一盤小炸魚。山韭菜、山芹菜味道不錯,吃在嘴里,有一股別樣的清香,只可惜有點老,我的牙不好,嚼起來費勁。魚的味道真好,沒有一點土腥味,和飼料喂出來的魚味道有天壤之別。
吃飯的大廳窗外就是荷花湖,窗下,有一條木板搭成的過道,過道下就是湖水。雖然沒有荷花,卻是生機盎然,蔥翠的沙梁倒映在微波蕩漾的湖水里,隨著夕陽下沉,倒映在水里的樹影由碧綠漸漸轉為濃綠,山影之外,成群結隊的鴨子游弋著,劃破水底的天空。還有燕子,箭一樣飛過來,在水面上留下一溜水痕,又箭一樣的飛走。蝴蝶、蜻蜓也很多,輕盈地展開翅膀,在湖邊的水草間尋覓花朵。岸邊,有蘆葦、蒲草,還有一種叫不出名字的草,開著成串的紫色的花朵,一簇簇聚攏在一起。
屋子里也很清靜,除了我們幾個,再沒有其他人來就餐。我問服務員,來這里吃飯的人怎么這么少?她說:“不讓吃啊。”我問:“誰不讓吃?”小姑娘說:“上邊唄,不讓大吃大喝,來的人就少了。”
酒足飯飽,湖水里已經倒映出燦爛的晚霞。臨走時,心中有點不舍,這一方水塘和濃濃的魚香,將從此留在記憶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