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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\方綱 德子愁得哼哼哈哈,茶飯不思。養活了孩子讓狼給叼了去,能好受? 大老那就住大車店伙房。他孤身一人,沒枝沒葉的。有時候,跑到相好的風流寡婦小白鞋家去,住過一夜二夜的,完了還得回來。大老那是個熱心腸人,能說會道,不唱戲就幫著德子店里店外照照眼,應付應付。他住大伙房,從來沒掏過店錢。趕上兜里沉點,就買塊驢肉狗肉的,跟著德子喝幾盅。兩個人處得挺和睦,挺親熱的。 這天,大老那弄了包五香花生米一塊驢板腸,還有一瓶二鍋頭酒,喊德子熱乎熱乎。德子愁還愁不過來呢,哪還有心思暢飲?大老那勸他,你這么犯愁也沒用,發昏當不了死。打起精神來,想想辦法。 德子說,人家是團長,神法兒也沒治。告不得的狀、申不得的冤、訴不得的苦,就得打牙往肚子里咽啦! 大老那說,可不能這么說,終究還有管他的,也不是萬歲皇爺,就頂天啦? 德子說,咱是屎殼郎哭他媽兩眼一抹黑,認得誰? 大老那說,說認識我倒還想起個大官來,熱河省的湯大帥。他小名叫二虎,我倆是同鄉同庚,他吃我媽的奶水長大的。 德子像聽天書一樣,吃你媽的奶水啊? 大老那說,我媽給湯家當過奶媽子。明天給他寫封信,若肯回信,你的官司就出頭兒啦;不回信,就是不肯認我,就沒轍了。 德子搖頭苦笑,說老哥你就別做夢啦。你我跟人家比,一個在天上,一個在地下,他想認也未必認。大老那說,怎么徳兄?你以為我說酒話、說夢話、吹大牛,對不?大老那可不是那種人?不信,我這就寫。 大老那乘著酒勁,真寫了信。 湯大帥還真回了信,說有事就來面談。 大老那拍著德子肩膀說,怎么樣啊兄弟,還有點面子吧?這回你贏啦! 德子將信將疑,跟著大老那去了熱河。 到承德,見了湯大帥。平時油嘴滑舌的大老那,也變得結結巴巴。他倆腦袋一句屁股一句的,冒了一身汗,好不容易才說完。湯大帥點點頭,說這點事啊,好說。你們頭回到承德,逛蕩幾天,我告訴個人領著。德子見湯大帥平易近人,說話隨和,又滿口答應,心里懸空的石頭總算撲通一聲落了地,踏實了。 大老那和德子就住在湯大帥家,每天好酒好菜好招待,還有個機機靈靈的王參謀陪著,逛商號逛公園逛外八廟。一晃十多天過去了,不見湯大帥的動靜,德子又上火了。大老那倒好,三天二頭晚上失蹤,白天才回來。后來,干脆就摸不著影了。德子寢食不安,滿嘴燎泡。王參謀沒敢直接對湯大帥說,委婉地流露給了大帥的七姨太。 湯大帥讓人從妓院找回大老那,說德子著急上火要回去,惦記他的三百塊銀大洋的事。我給北大邊的林司令寫了信,回去當面交給他就行了。信很簡單,只一句話,說大老那是我的發小至交,所說銀子事,請分神問問。 林司令見信,又詳細地問了一回德子,就把李團長沒鼻子帶臉地損了個臭死。完了,讓他請二桌客,當面賠禮,如數還銀子。 那天,北大邊鎮的上層人物,縣長、司令、農商二會、警察署都露了面,貴賓席上還有大老那。人們紛紛跟大老那碰杯,相互敬酒,甚至稱兄道弟。這消息不脛而走,傳遍街頭巷尾,如一夜春雨,滿城杏花。大老那不再下九流,一時風云起來,令北大邊刮目相看。幾家有名氣的飯館,爭相宴請大老那,還故意張揚,引以為榮。 北大邊鎮有個小市,是個熱鬧地方。小攤兒一個挨一個,一個擠一個,賣笊籬、簸箕、犁麻繩套、炕席草帽的,賣狗肉、燒雞、熏山兔子、驢馬板腸的;收黃米、綠豆、紅辣椒、黑瓜籽的,收豬鬃、馬尾、山羊胡子、駱駝絨毛的;叫賣叫買,討價還價,一片沸沸揚揚。那天大老那逛小市,忽然有人喊,大老那,請留步。 回頭一看,是算卦的王瞎子。瞎子說,兄弟,聽你說話聲音宏亮,氣韻充沛,怕要交好運啦! 大老那說,真會說話,什么好運?一個唱地蹦子的! 瞎子說,話不能這么說,知道三國西蜀劉備吧,早先在蒲州賣過草鞋呢。 (待續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