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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念我的父親了/攝影配文:包國卿

轉載 mingyu2016/05/08 08:39:13 發布 IP屬地:未知 來源:網絡 作者:瑪拉沁信息網 2455 閱讀 1 評論 16 點贊

     

        清明,人們行色匆匆,千里萬里回鄉祭奠親人,而我這是第一次遠在他鄉,以旁觀者身份,一個人附在窗前回望家鄉,凝目“清明節”,平靜面對這樣沉重的日子,大有舉重若輕的感覺,往事悄然入懷,想念我的父親了……

       其實,也并不單感時傷懷父親的離世,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哪一個人是長生不老的,無論天王老子,還是凡夫俗子都逃脫不了生老病死的客觀規律,沒有那個人能夠違背自然法則。期盼自己長生不死,命下人遍收天下不老藥草的秦始皇帝如此,漢武帝劉徹如此,唐太宗李世民也是如此而已。我是惋惜父親的一生太過短暫、短嶄的像顆流星,讓兒女們還沒有仔細看看父親的面就滑落了。命運也太過坎坷,正是大展宏圖,做事的年齡,從王爺府筆帖式寶座上落入一介草民,轉而滿懷對自己知識的憐惜,當上了小村私塾教師,縫上“四清”,清理階級隊伍,屋漏偏逢連夜雨,船遲又遇打頭風,頭上悄然飛來反動份子的高帽子,悻悻的又掃地出門了,盡管身懷絕技,學富五車鬧得個無地施展,糊里糊涂的走完短短的一生。
       父親名阿,字太平,出生于民國9年科爾沁草原一個臺吉家庭。父親從小聰明伶俐,好學上進。完小讀書便顯露出卓越的智慧與悟性,進入高級中學后不僅學習好,班上開設的蒙語、日語、漢語三語門門優秀,是個品學兼優難得的好學生。1939年4月,老博王過世,從北京恭親王府年輕的賀喜格王爺回故鄉執掌王府大印。這是一個滿腹經綸的大學究,留過洋,上過洋學堂。來到府上后,工作了一段時間,發現手下竟無一個能拿得起放得下的筆帖式,心里十分著急,便私下來到博王學校暗訪,試圖想找到一位可心的筆帖式。一天,他在校園里轉悠,一眼看中了帥帥的父親,回到府上便一紙公文,將父親選定王府筆帖式。
       舊時的王府世襲罔替,家族式的管理體制,文化人少,有用的人則更少。父親走進王府,也成了賀喜格王的左膀右臂,得心應手一員干將。芳華正茂的父親,精力充沛,是哪里需要到哪里,干一行就干得井井有條。兼管過王府現金,當過會計,他是行行拿得起放得下,是博王府有名的鐵算盤,當秘書那是王爺最信得過的筆帖式,小秀才。1945年,東科后旗地方自治政府成立了,舊王公制度被推翻了,千百年的封建統治就此打住,科左后旗王爺制到此結束。這一年的秋天,舊王府如同呼啦啦大廈將傾,王公貴族們是四散而去,父親從此隱匿于鄉野之間。
    還記得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初期,那時父親五十多歲,正是壯年,卻是生產隊里受到人民群眾監督的“地富反壞右”四類分子之一。那時生產隊里這些“四類分子”是嚴加看管,他們是不能享受正常社員的待遇的,即使社員們工間休息,他們是不能休息的,田間地頭也要接受批斗,晚上還要加夜班,或則帶到群眾大會上低頭認罪,反省過去,直到深夜一兩點鐘才準許回家,可是剛剛躺下沒多久,那時社員出工也早,便趕緊爬起來一口水不喝跟著社員一起上工了。還記得到年終歲尾,生產隊,生產大隊要搞年終結算,那時父親是邊參加勞動,一面還要擠出時間幫助村干部算賬才行,一年厚厚的帳結算完了,生產隊,生產大隊的班子們興高采烈,殺雞宰羊,吃酒慶賀一年的結束,父親又給劃清界限,在干部們的笑聲酒氣中,恢恢夾著自己從王府上帶回的算盤回家了。父親寫一手好毛筆字,過年的時候,也是他最忙的時候,也是他最志得意滿的時候。按他自己的話講,就這時心情最好,自己學那點本事都給用上了,痛快啊!。從生產隊勞動回來之余,一天到晚滿村里跑,帶著自己筆墨給給鄉親們寫對聯,可是寫完了哪家也不敢留他吃頓飯,喝一口水,怕敵我不分,受到珠鏈給人批斗。每一次,父親又都是空手而歸,可他從不急不惱。他為有鄉親們用他,看得上他,自己還有用而滿足,也為此十分得意,忘乎所以。回到家里,也第一句話:三子,喊我去雞窩找一枚雞蛋,去代賣店買一壺酒。每次我打好了酒,父親喊我將他下地時穿過的衣服取來,見他從兜里翻來復去掏出幾顆野菜來,剛剛就著喝上一兩口酒,母親急了,那是發瘋一樣,這時家里的一場戰爭無可避免了,那個不幸的小酒壺又被母親狠狠的丟出窗外,在院子里乒乓作響著。因為這對倔強的母親是極大的侮辱,他看不了自己的男人這樣沒用,給人家干活,回來吃自己家飯,挨人欺負窩囊樣。每次父親也許習以為常了,總是悄悄的自己走出屋子撿回那個酒壺,無奈的父親將酒壺對在自己干裂的唇邊,將壺底最后剩下的幾滴允吸凈盡,默不作聲去到柜子上鄭重的拿起寫有“反動分子”白底黑子胳膊箍,又工工整整的戴在臂上,悻悻的上工去了,這也是我回憶父親一生中最大的痛楚。
    父親給我的印象就這樣,在記憶里他沒有抬起頭看過人,兒女們也沒有看見過父親流過眼淚,只是母親去世的時候見他哭了,甚至哭的死去活來,幾次讓人將他扶到炕上。這輩子我也只記住父親說過的一句話,那也是在母親去世時,父親跪在母親靈前聲淚俱下地說,“這輩子對不住您了,下輩子當牛做馬也要償還啊!”也許就在這理解與懊惱之間,父親在他58歲的時候也走了,那時我還在外地工作,待我回到家中,已經化作一座丘土了。
    時光飛逝,如今自己也到了父親的年齡,回頭看來時路,依舊曲曲彎彎,就覺得社會的循反往復,一個人該經歷的一定要經歷,只是要珍惜時光的短暫,對先人和對自己都不要太苛求,記得始終保持一種坦蕩的胸懷,對生活對友人保持友善的態度,走過的路都會給人一種念想,讓人念念不忘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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