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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4月,六十八年后的清明節,高若的女兒邵力,帶著母親的心愿,來開魯為高若烈士掃墓。邵力,當年襁褓中的女嬰,而今已年近古稀。邵力懷著格外興奮的心情,走訪了以高若命名的學校和以高若命名的村子。更意外的是,經過多方打聽,她竟見到了當年護送她母女脫險的姜珍老人。這位今年已九十歲的農家老漢,身板兒硬朗,還很有精神頭兒。邵力拉著老人手,久久不肯松開。她靜靜地傾聽,老人像講述昨天的經歷一樣,講述當年的那段往事。講述者說得那么從容,來龍去脈,一絲不亂。而傾聽者,卻是驚心動魄、心潮起伏,感慨萬千。 邵力說,我還要來的,來看望情深意厚的鄉親,再到烈士墓前,跟從來也沒說過話的父親說說話。 很湊巧,劉榮烈士的弟弟劉耀和他的兒子,也從沈陽來給親人掃墓。 高若墓與劉榮墓并排緊挨著。在同一塊墓地,安葬著同時遇難的兩個烈士。幾近七十年后的同一個日子,兩家親屬又在同一個地點邂逅,這是一個奇跡的清明節。 老屋車轱轆圓 車轱轆圓,是一種老房子。這種六十多年前的老房子,早已被歲月的風雨淹沒。不過,在我的頭腦里,還留著刀劈斧鑿般的印象。 塞北農村的老宅,都是土坯壘或泥土垛的,很頇實。就地取材,簡單實用,冬暖夏涼,是開荒移民們住房的最大特色。院落的格局,多是一家一院三間房,也有的兩間或五六間。蓋房的檁子,多是本地出的楊柳木。柳條笆片或秫秸鋪箔,然后抹泥土。房蓋都起拱,屋頂中間高,朝南北房檐兩頭低下,人們叫滾水。那是往地上順雨水的,防止漏屋子。朝陽的前檐墻,開窗戶開門,這與關里沒什么兩樣。這些普通的土房,房臉都是長方的。 我家住的老房子,才是車轱轆圓。解放初,農村都很窮,我家更窮。我們這一支子人,從大家庭的院子里分出來,連住的地方都沒有。一家當戶,親戚朋友,誰也不看熱鬧,都張羅著幫忙蓋房子。可沒材料,怎么蓋呀?井里沒水四下里淘。七長八短地湊了五根檁子,只夠蓋一間房子的。沒別的法子,一間也得蓋,老小五口人咋也不能住空地兒! 一間房,東西一丈寬,南北小兩丈長,窄窄的一條兒,忒難看。不知道是誰異想天開,說橫著蓋不就看不出窄了嗎?原來南北向口的一間房子,就這么東西向口地橫了過來蓋。門和窗還在南面開,陽光一上來,滿屋子亮堂! 這回可好,房子本來南北滾水變成東西滾水,長方的房臉上頭成了半圓。人們給它起了個生動的名字,叫車轱轆圓。它很像農村古老的木頭車轱轆,一半埋在地下,一半露出地面。跟黑龍江的馬架子房有點相似,只是馬架子房的房臉兒是三角形的。 房子蓋上不久,父親病故。母親領著我們三個未成年的孩子,就在這個老房子里窩盤了八九年! 把這個聽起來很遙遠的故事,曾經講給一個記者。她連連喊,智慧智慧!我說,是貧窮逼的。她說,逼出來的也是智慧!說話間,不覺滋生出不老少榮耀的心情。我很清楚,那老房子很原始,很寒酸,也很丑陋。我想,藍天上的大雁、雄鷹、天鵝,不會厭惡養育自己的窩巢和蛋殼。人能厭惡撫育自己的襁褓和搖籃嗎?不會,才正常。 那天回家,來了興致,編了一首順口溜: 西遼河畔一大怪 一間房子橫著蓋 燈碗亮在墻窟里 土坯炕頭連鍋臺 房臉半圓車轱轆 草簾掛在門窗外 這首帶點調侃口吻的歌謠,如果細細品味,我的母親,我的童年,其實很苦澀。 (待續) 文\方綱 連 載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