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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中慶開始插伙種召地和打瓜。那年開春,有人說是五龍治水,龍多四靠,是旱年頭,原來扣打瓜的大戶都撒手了。余中慶想,連續旱了好幾年啦,還沒個完了咋的?總該澇一把啦。他下死勁種了一片又一片,沒疆沒界。那年大澇,余中慶掏上了。四套馬車豎著脖子往城里拉黑瓜子,沒斷汗地干了一冬。正趕上那年黑瓜子行市好,一下子就發了起來。第二年,他壟斷了老哈河北岸的好大一個地段,耪青的找了百十戶。耪青的集中住二處,習慣叫南鋪北鋪。南鋪緊挨河圈地,住戶出了余中慶的本家,多是他的親戚,人們也叫中慶營子。北鋪靠召,也叫召根營子,住的多是他一塊從關里逃荒的老鄉。小荒旱之前,余中慶家已搬進城里,房子在福順號后街。平時不回中慶營子,回去正趕青黃不接的時候,見家家欲斷炊的情景,余中慶也有點架不住烙鐵了,就說不急,咋想也得度過荒年! 回到城里,余中慶讓大兒子余彪去天山地鋪拉糧食。他說,天山鋪是你表舅管事,那人小氣點,過日子精細,他有糧食。三年啥也沒給啦,趕上荒年,他得出點血。你去了,他不會痛痛快快給的,不給不行。二十石谷子,就說我說的,這邊地鋪上快餓死人啦。若不答應,咱們就挑鋪,也用不著他管事了! 糧食拉回來了,也分了,事情又出了點差頭。沒過幾天,北鋪召根營子的人陸續找上門來借糧食,為首的是把兄弟劉三。余中慶賣黑瓜子發了大財那年,劉三是扣打瓜的把頭兒,算是有功之臣。平時,余中慶也高看一眼,全家人都不敢怠慢他。劉三說,我今天不管你叫大哥啦叫東家,東家你不能只是中慶營子的,也是召根營子的,對不?耪青的還有仨親倆厚呀?他們中慶營子吃干的,咋也得給我們點稀的吧?余中慶等他發完了火,笑笑說,老三,別急,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,這沒錯。劉三說,看著辦吧,反正不帶餓死人的!余中慶對大伙說,天山鋪的二十石小米分盡了,也不能再往回斂啦。不過,還有個路兒,朝萬鳳山要糧去,他欠我十五石糜子十五石蕎麥,四五年啦我也沒要。他有十幾窖高粱,我知道,怕他不愿放手,這年頭還不憋高價?聽說他的大窖都是四十石一個,明天咱到萬家大院聚齊,開他一窖就夠了,出事我兜著! 轉天,余中慶騎馬先到萬家大院。余、萬二家雖然明爭暗斗有些過結,大面上還都諒得過去,萬鳳山吩咐炒菜燙酒,熱情款待。二個人端起酒盅,正東家葫蘆西家瓢地閑扯,院子里陸陸續續聚了些牽驢的趕車的,萬鳳山心里就明白了,這叫夜貓子進宅,無事不來!就說,我說中慶,今兒個啥意思?余中慶說,兄弟沒別的,來看看那糧食。萬鳳山說,你可真會找節骨眼兒!余中慶說,賤歉逼耪青的,耪青的逼我,我來求老兄給兄弟解解圍。萬鳳山說,糧食七八塊銀大洋一斗,眼瞅還往高漲。這時候開窖,還不如找個杠子打死我!余中慶說,等人家摔了盅子踢翻了桌,咱倆可都下不了臺啦!萬鳳山說,糧食在窖里,一窖都四十石,我不能因為你三十石開窖!余中慶說,開吧,朝我一個人說! 他兩個在酒桌上磨嘴皮子,耪青的已經動手探窖,拿鐵釬子挨排往地里扎。忽然,劉三驚叫,哎找到啦找到啦,這有一窖! 萬鳳山一聽急了,操起錫酒壺朝余中慶劈面砸去。余中慶一歪腦袋,酒壺把柜上的祖傳明磁大膽瓶擊得稀里嘩啦碎。 萬鳳山躺在地上,不讓開窖。幾個青年壯漢連抱帶拖,騰出窖頂,人們七手八腳開挖。萬鳳山挨劁似地嚎叫大罵,你們這些窮鬼刁民無賴土匪紅胡子,犯搶犯奪啦!你們沒有好下場,該打該抓該蹲監坐獄該槍子崩! (待續) 文\方綱 連 載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