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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小說）薩日娜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一

    薩日娜母親和劉陽的一個遠親姨是跳舞時認識的朋友。有一次，兩人嘮嗑，薩母又提出她那樁心事，求劉姨如有合適的給介紹一下。什么心事呢？就是薩日娜快三十了，還沒有對象，也不著急，急死人了。給她介紹過很多，有的根本不去見人，有的見一次面就拉倒，高不成低不就的，不知道在挑啥樣的。

    ＂什么條件啊？＂劉姨插話問。＂當然條件要好一些呀，還有重要的一條，就是父母要年輕，跟兩個孩子沒有負擔。＂

    關于薩日娜，劉姨有所了解。姑娘在政府機關上班，人長得漂亮，更主要的是人好。還沒有對象？肯定不是找不著，而是還在挑，還沒有遇上合適的罷了。

    劉姨似乎有些動心。那年出車禍，姐夫離世，留下姐姐和劉陽孤兒寡母相依為命，相濡以沫。姐姐腿瘸，特別艱辛，又堅決不改嫁，一個人把劉陽拉扯大。劉陽也爭氣，大學畢業后考上公務員，原來在下面的蘇木政府上班，一個月以前調旗直機關上班。姐姐老求自己給外甥張羅兒媳婦，自己也確實張羅過幾個，都沒有成。薩日娜這兒不是沒想過，就是剛剛熟悉，還沒有來得及提出，更主要的是憑自己這方的條件，不敢提出。今天她母親說出來，難道??????劉姨不敢想下去，但轉念又想，管他呢，碰碰運氣，不成拉倒。

    ＂我倒有一個??????＂＂誰呀，咋樣啊，快說說看。＂薩母眼睛一亮，打斷劉姨，急不可耐地問。＂好像家庭條件不太??????＂＂沒事，條件差點沒事。父母呢？＂＂不太清楚，聽說出車禍都沒有了，我再打聽打聽。＂劉姨想，先這樣搪塞，等有希望再說。＂是嗎，這孩子乖可憐的。人咋樣啊？＂＂我也不太了解，讓兩個孩子見見面？讓他們自己??????＂＂不行，我得先看看。＂

    時不我待，刻不容緩，薩母硬拽著劉姨立即去了劉陽單位，假裝辦事，對劉陽進行觀察。不一會兒，薩母跑出來，抓住劉姨手說：＂好妹妹啊，他叫什么來著？我的姑爺就是他了，快給我介紹呀。＂＂相中姑爺了？＂＂相中了，相中了，怪不當，介紹誰都不成，原來人在這里呢。＂＂先別這樣說，還不知道什么情況，比如他的母親還??????＂＂剛才你不是說都死了嗎，怎么可能呢，你是不是又不想給我介紹了呀？走走走，去飯店，我請客。＂

    劉姨想去，想在飯桌上把劉陽母親以及其它說清楚，人家這樣認真誠懇，不能再騙下去，可是剛走幾步，手機來電，要自己馬上回家。不得已，臨別時答應薩母一定給牽線搭橋，努力撮合成功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二

    薩母飛快跑去薩日娜單位，叫女兒下樓，將剛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給了薩日娜。

    ＂媽，我們都認識，誰讓你去他單位的，丟死人了。＂＂啊？你們都處上了？咋沒告訴我呀，咋樣啊，我相中的姑爺不錯吧？＂＂說什么呢，我們只是認識，誰跟他處了。＂＂啊？咋還不處呀，快處，咱就是他了。＂＂媽，這個事你就別管了。＂＂不行，不管不行，這次再不能讓他給跑了。＂＂媽，回去吧，我還有事。＂＂不回去，你不答應處，我就不回去。＂＂好好好，我給你處，還不行嗎，快回去啊。＂

    正說著，劉陽走來，向薩日娜打招呼道：＂薩科長，幾點走？＂＂馬上，馬上，上樓拿東西就走。＂薩日娜拋下母親，與劉陽并肩走去。

    劉陽回頭看一眼薩母，然后跟薩日娜說：＂那個人，剛才也去了我們單位，誰呀，干啥的？怪怪的。＂＂別管她。＂

    薩母從兩個人后面看，一直看到進樓里。突然，她樂不可支跳將起來，又原地手舞足蹈轉三圈。

    晚飯時，劉姨把劉陽叫去，也把今天的事告訴給了他。

    ＂人家能跟咱成嗎，再說了，不能騙人家呀。＂＂能不能成，試試再說。關于說謊的事，你千萬別說，以后由我來解釋。＂＂再說吧。＂＂別介，還再說啥呀，你只管按我的安排行事，其它就別管。＂

    ＂叮鈴鈴---＂，薩母來電話，劉姨走了出去。兩個人并沒有跳舞，而是去茶館接頭，先互通情報，看看大有希望，接下來商量下一個步驟，最后，研究和制定出詳盡的時間表和路線圖。

    在兩個人精心策劃和周密安排下，薩日娜和劉陽正式見面，并開始處對象。大家都有＂眾里尋他千百度，驀然回首，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＂的感覺。

    隨著感情的深入，劉陽越發覺得對不起薩日娜，再不能隱瞞下去，于是找一次約會機會，向薩日娜坦白了母親的事。

    ＂對不起，我有一個母親??????＂＂沒事，別說有一個，就是有十個也沒關系。＂＂我說的可是真的。＂＂我說的也是真的。＂＂如果我真有母親，你可別后悔。＂＂不后悔，誰沒有母親，我倒希望你真有一位母親。＂劉陽站起來，一把抱住薩日娜，同時，不禁掉下眼淚。＂對不起，我們騙了你媽，我去向阿姨道歉??????＂＂還叫阿姨呀？＂＂媽??????＂＂哎---＂＂噗嗤＂一笑，劉陽從后面輕輕掐了掐薩日娜。＂哎呦---＂薩日娜夸張地喊了一聲。

    ??????

    ＂我媽那兒你不用去道歉，也不是你的責任，由我來解釋就行了。＂＂鬧騰＂一陣后，薩日娜說。＂道歉還是要道歉的，撒謊的雖然不是我，但也是為了我嗎。另外還有一件事，就是我媽想見你，看一眼未來的兒媳婦。＂＂那是必須的，我們去見她，還是請老人家過來，你安排吧。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三

    劉陽和薩日娜準備回劉陽老家，劉姨訓劉陽說：＂去那么老遠，你想讓薩日娜累死啊？＂劉姨看一眼薩日娜母親，繼續說：＂再說了，你讓薩日娜見你的母親，就不想讓我姐見啊？＂＂我也想見。＂薩母說。＂你看看，你看看，這不是嗎。不如這樣，我去把我姐接過來，這樣雙方老人還能見上面，更主要的是見面把這個事正式定下來，然后，然后??????＂＂我看這樣最好，我們也商量商量以后的事情。＂薩日娜母親打斷劉姨，＂救場＂說。

    既然這樣，那就這樣，薩日娜和劉陽取消了這次出行。

    劉姨去把劉媽接了過來。不過，接過來的當天并沒有告訴給薩日娜和劉陽，而是薩母秘密＂約見＂劉媽，第二天才告訴薩日娜和劉陽的。

    通過這次＂約見＂和見面，這樁親事被正式確定下來，應該皆大歡喜，可是，細心的薩日娜觀察到，劉陽似乎有些異樣，尤其是劉媽，眼睛躲躲閃閃的，特別膽怯的樣子。她不止一次地重復說：＂等結完婚，我仍回自己老家單過去。＂每當這時，劉陽更加異樣。

    劉陽給薩日娜坦白母親的事的同時，也提出過等結完婚將母親接過來贍養的意愿。＂那是必須的。＂薩日娜同意了，而且十分情愿和堅決。可是這次見面，劉陽為什么出現這般異樣？她母親又為什么沒人問而總說這個不完？

    薩日娜不猜便罷，一猜猜出八九不離十。母親為自己找男朋友不少操心，但設置一個重要杠桿，就是婚后男方父母不能成為女兒的負擔，言外之意是讓男方父母不能跟女兒一起生活。因為這一苛刻條件，硬給整荒過好幾個。母親為自己好，但晚輩不管不顧不孝敬長輩，晚輩的責任和道義去哪兒了？

    薩日娜去找劉姨問，劉姨不說，但從她的閃爍其詞，詞不達意判斷，自己的猜測沒有錯誤。可憐天下父母心，薩日娜再沒有深究下去。

    兩個人如期結婚。婚假還沒有結束，薩日娜說單位派遣自己，要出趟遠門，就一個人出差去了。

    薩日娜并不是出差，而是直奔劉陽老家。這是一個遙遠的路程，坐近半天班車，還要走三十華里坨子路。尤其這段坨子路，不僅陌生，且都是沙子，深一腳淺一腳的極其難走，沒有膽量和毅力是萬萬不會走的。薩日娜不敢慢走，因為不知道前面的路還有多遠，又怎么樣，必須天黑以前趕到地方，但想快走也走不動，早已精疲力盡，走著走著腿就軟下來，便不由自主砣在路中間。這是深秋季節，草叢中各種動物攢動，又不時尖叫起來，有時叫人毛骨悚然??????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四

    等天快黑的時候，薩日娜才到達地方，摸幾條胡同，終于來到劉陽老家房子近前。遠遠看去，劉媽獨自站在大門口，向薩日娜和劉陽居住城市方向的灰暗虛無眺望。

    ＂媽---＂來到跟前，薩日娜叫道。＂啊？誰，誰？＂劉媽原地轉圈，由于轉圈速度快，瘸腿更瘸，幾近倒地。＂媽，是我，薩日娜。＂薩日娜緊走幾步，一把扶住劉媽說。＂啊？姑娘??????＂劉媽這才看見薩日娜，抓住了薩日娜手。她抓住不放，同時從薩日娜旁邊往薩日娜身后看。＂媽，劉陽沒來。＂薩日娜知道劉媽在看什么，趕快說。＂啊？這小子，他咋不來，讓你一個人來的？這么老遠的路咋來的，累壞了吧？＂劉媽說著，用手撫摸薩日娜身上。＂媽，劉陽不知道我來，我沒有告訴他。＂＂是嗎？＂劉媽用疑惑的眼睛警惕地看薩日娜。＂媽，我都餓了，快進屋吧。＂薩日娜說著，拽劉媽向屋里走去。

    進屋后，劉媽很快端上來豐盛的飯菜。＂媽，這是啥時候做的，知道我來呀。＂薩日娜努力打消劉媽的疑慮，打趣說。劉媽越來越放松，回答說：＂這幾天，我老覺得你倆就要回來了，就一直這樣做飯。每天做完飯，就出去等你們，等到天黑才回屋。第一天沒有來，第二天重新做，重新出去等，沒想到你今天真的回來了。那小子不來拉倒，你來就夠了。＂＂媽，我是來接您的，咱們去城里一起過吧。＂薩日娜再也控制不住，一把抱住劉媽說。

    ＂啊？你媽??????不是，不是，我哪兒都不去，我就??????＂劉媽推開薩日娜，先是看薩日娜，后把眼睛垂下來，把兩只手也放了下來。＂媽，我媽那是跟您鬧著玩了的。今天我來，是她讓我來的。＂薩日娜打斷劉媽，說。劉媽重新抓住薩日娜手，眼睛發亮，嘴唇蠕動，預言不語。過很長時間，她還是說：＂謝謝親家母，也謝謝你們。你們有這份孝心，我就滿足了。我還是??????＂＂媽，你這是讓別人唾罵我們的，那是折壽折福呀。＂劉陽告訴過薩日娜，他媽有點迷信，所以才這樣說的。劉媽終于點頭，再沒有說＂不＂字。

    在以后的幾天里，薩日娜幫助劉媽把家里能賣的都賣了，把不能賣的租賃給了別人，把不能賣不能租賃的交給鄰里照看，然后帶上劉媽返程。

    這一天是劉陽婚后上班的第一天。當他晚上下班回家時，母親坐在沙發上看電視。＂媽，你啥時候來的，為什么不提前告訴一聲？＂劉陽驚喜萬狀地說。＂是你媳婦接我來的。＂＂啊？她不是出差的嗎，怎么回事？＂＂我不走了，以后我們一起過了。＂

    劉陽明白了，站在那里轉圈看。劉媽向廚房努嘴，示意薩日娜在廚房做飯。劉陽大步流星走進廚房，從后面緊緊抱住了薩日娜。